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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的天氣很陰涼,既沒有雨水打在身上造成濕黏的憂悶感,也沒有山雨欲來的風雲變色,一切就是那麼地舒爽而宜人,整個人也因此舒適平靜許多,連日來工作上的疲憊感和煎熬,讓我異常地不想去上班,而是就想這樣緩緩慢慢的單純做自己的事情,專情享受這暫時能夠肆無忌憚逛大街的短蹙時光。

也不是都無事可做,事實上今天我還給自己安排了一個難得的門診,在M醫院。這位醫生的門診常額滿,要不是有好友相助,我也很難掛得上,我得的是一個長年伴隨的痼疾,所以需要厲害一點的人來醫治。

今次,是我近三年內第二次來M醫院就診,之前那一次因為公司接待國外客戶來台參訪,我還必須充當他們的嚮導和保母,所以陪著一起住在附近的S飯店整整六天七夜形影不離,可能是對飯店的地毯過敏,加上太過勞累,我的雙眼發紅發癢難耐,大半夜不得已從S飯店步行直奔距離最近的M醫院掛急診,那時候的我並沒有想太多,只求能有藥緩解我的紅腫、發癢,以及巴不得趕快結束任務回家安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覺。

這一趟不同,我不僅特別請假來看診,而且是白天來,思路比前次要清晰多。M醫院百年前是由一位神父所創建,誠如創辦的初衷所云:以耶穌基督愛人如己的精神,達成醫療傳道之使命.......,醫院內看診人潮絡繹不絕,幾個醫術不錯的醫生的診間外面更是大排人龍,除了這些病人,如果細心一點就會發現:有更多的是打扮筆挺、艷麗時尚的男男女女,提著樣品穿梭在樓層當中,他們其實就是藥廠的業務代表,也許我不該這樣形容,但這足以顯示這間醫院百年來依舊繁盛,從M醫院的外觀也可以發現,某部份建築承襲上世紀西班牙式洋樓風貌,然後交錯著最新式的醫學大樓,新舊光影兩兩重疊,好像把我的記憶給勾起了什麼。

站在M醫院的門口,望著這棟樓,我若有所思,終於,在我的視線瞄到一堆人在排隊等待交通車接駁的光景,我知道我想起了,原來我很早很早以前就來過M醫院,準備搭乘交通車去另外一個院區,為了──那個曾經自殺的男孩。

我只記得,男孩也姓陳。故且稱他CC是我在16歲那年,在大賣場打工的同事,當時的他應約1920多歲,跟我一樣都是短期打工,那時候正逢過年前後,賣場需要人手,我跟C同時被應徵上,C負責是對顧客行銷活動招攬,我則是很單純的在賣鞋件的區域負責銷售。

C在賣場負責的區域離我最近,很快地我們就相熟,C是個內向的男孩,話不多,但因為和我熟,喜歡開我玩笑,有次我們不知道講到什麼,我中午還故意當他的面連吃了兩個便當逗他,他大概還滿訝異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子這麼能吃;在我面前,他的確是在笑,只是我總覺得他並不開懷。

我偷偷觀察過,我們各自忙碌的時候,他的表情總是有那麼一點陰鬱,他從來沒對我說過他的過去、現在及未來,所以我從不了解他內心真正的想法,可能他覺得我當時還太小,不足以深談,只能當我是個淘氣的小妹妹相處,大概是吧,我只能這麼亂猜。

相處久了,我其實有意識到C對我有某種程度上的好感,但他並沒有透露太多,也沒有積極想要怎樣。印象中比較主動的一次,就只是在某次中午休息時間,他第一次開口請我一起跟他到員工餐廳吃飯,所以我們拿了餐盤後就併肩坐著聊著,也沒有進一步怎麼樣。可是不料他請我吃飯這件事情被D發現了,D從大老遠就跑過來當著我的面虧C:喔,原來你想追人家啊。還故意把C的椅子朝向我推了一把,讓C好尷尬當場臉紅,從那次之後,C就沒有再表示過什麼。

當然這中間可能是種微妙的警告作用,因為D也喜歡我,當D順利的成為我的男友後,我曾問D當時為何要從賣場另一端大老遠跑來看我和C的好戲,D坦承他是來搞破壞的,他不希望我和C有什麼發展下去,這樣一鬧,就真的把C對我剛萌生的情愫給崩解了,或許C也意識到D的敵意而不再對我有所多想,更或者其實當時我在C的心裡並不是那麼高的份量,同時他內心世界有他自己的封閉,是外人始終無法觸及的,這都可能是C之後刻意跟我保持距離的原因。

短期打工就是短期打工,時間到了大家就各自分飛。在離開賣場工作之後,我跟D才正式高調的談起戀愛。我承認D有他的魅力,而且DC來的陽光和幽默許多。當時我常在想,如果我面對的是CC的陰沉可能會是我承當不起的部份,或許我們的感情並不會太順利。

在和D熱戀的頭一年期間,我還曾斷斷續續接到C的書信。C後來就分發到台中當兵,所以信是在部隊裡寫給我的,至於內容倒是因為年代久遠而忘記了,但理論上應該是非常普通的問候,不然我應該印象很深刻才是。

好像又過了一年,我依稀記得就在那個寒冷的冬季,也差不多正好又接近過農曆新年的時節,若沒記錯我應該是收到C的來信,令我震驚的是C信上的內容,他告訴我他因為割腕自殺,正在M醫院淡水院區住院,希望我去看看他。

收到這樣一封信,我吃驚莫名,後來好像有撥了通電話給他,但我想當時他應該沒辦法接電話,接電話的應是他的母親,然後就在大年初一還是初二的清早,我獨自一人坐車來到M醫院台北院區,在寒風中等待院區交通接駁車送我去淡水看望C

記憶中的影像是C虛弱的躺在病床上,隨侍在側的是C的母親。大過年的,本來應該是歡歡喜喜的心情,看著兒子自殘然後送到醫院來,自然心情及臉色不會太好,C的母親穿著很樸素,臉龐很憔悴而有點蒼白,我想C的狀況很令一個做母親的憂心。

好像我跟C也沒多說什麼,C的母親一直說很感謝我在這個時候來看望CC割腕的原因我始終不知,是軍中的壓力加上他較為封閉的個性,不斷壓抑之下而造成的嗎?但他究竟在沉悶著些什麼?沒有人知道。我說的我所想的都是我揣測的,即使他說他希望我去看望他,而我也就真的去了,但他還是依舊那麼樣地沉默的對我。

我要離去撘車時,是C的母親送我,她一再重覆說著謝謝我來看C類似的話語,C的母親單薄的身軀就單薄地站在寒風細雨中跟我道別,目送我離開,看似堅強的形象卻令我很不忍,我要上車了還硬塞了一個紅包給我,車不等人的,加上年紀輕不知怎麼推卻,那個紅包我就默默的收下,成為那一個新年最特別的一個紅包。

C後來也沒消沒息的,我也照著自己的人生路在走,我們沒有任何交集。當年與我熱戀的D,如今也是別人的老公和孩子的爸爸,只是當我有這個機會來到M醫院時,百年建築依然健在,跟當年一樣,但每當想起C時,我仍然是滿懷愴然惆悵的心境。

那個曾經自殺的男孩,C重要的是,做你自己,果敢面對自己的人生,希望當年割腕自殺的原因及陰影,能夠都過去,一切如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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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myelish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